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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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書青, 我們都不甘心啊……
這一句話猶如一把利劍，迅速出鞘, 準確無誤地直直戳進寧書青的內心，抽絲剝繭，觸動了她那顆急速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
猶如牛皮打鼓，隆隆作響。
寧書青瞳孔微微顫抖著，她再難維持面上淡然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但那抹笑容維持不了多久, 不消片刻，便立馬平起嘴角，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啊, 誰會甘心呢？
誰會甘心拋18年以來以Alpha這個身份所取得的成績、所適應的事物？
想想都會覺得……不甘心。
寧書青並非是不舍得Alpha的這個身份，她舍得, 只是她暫時不能失去這層Alpha身份。
特權的存在會阻礙七性平等理論的推行。
寧書青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她別無他法。
她的七性理論的推行還要靠她那SSS+精神力帶來的地位，不論是影響力還是號召力……
她要憑借自己所厭惡的，依靠自己所反對的特權階層的權力去主張、去推行自己的主張。
光是聽著，就足以令人發笑。
不管這句話說給誰聽，聽者都會覺得她這個人十分的偽善……
可寧書青的的確確是如此想的, 她管不得旁人如何去看待她, 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好。
她會躬身力行自己的主張, 實踐自己的理想。
在這個以Alpha為首統治階層的存在的星際, 一個理論的推行若是失去與其他理論碰撞的力量，不管是思想力量還是武裝力量, 那這種理論的推行進度極大幾率會變得十分的緩慢。
甚至是有著直接消失的風險。
理論被抹除，或者踐行者被抹除。
也就是自己被抹殺。
或許直到寧書青她生命終止的那一刻都無法親眼見證到她的理論散播星際……
又或者說是，在寧書青她死之前，她那被稱為“烏托邦”的理論會被Alpha無情地鎮壓……
寧書青不缺理論，她目前最缺乏的就是武裝力量。
她可以用Alpha賦予她的能力去對抗其他Alpha的地位，但普通的不受待見的Beta呢？
他們靠什麽？
靠罷工還是靠喪失生命警醒眾人？
Alpha在乎嗎……
Alpha根本不在乎Beta做了什麽，不論他們是采取罷工游行，還是采取跳樓、轟炸電視臺。
他們向來不在乎。
一群大象從不會在意一群意志統一的螞蟻是否會影響他們的社會地位、財富地位，但他們會在意一群裝備先進科技武器的螞蟻……
更會在意科技武器加持在頭腦之上的螞蟻。
兩人在客廳裏沈入沈默，沈重的氣氛逐漸地蔓延開來。
只有廚房那邊時不時傳來的動靜還在提醒著客廳思緒跌宕起伏的兩人，除她們之外還有一個未成功阻止分化的“倒黴證據”存在。
自從隨青臨察覺到自己可能由Alpha二次分化成Beta之後，他就選擇自己一個人居住，買下了城市郊外的這套外表老舊的房子，他在這裏建起簡陋的實驗室，獨自一人摸索著如何阻止二次分化，如何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
然而，他失敗了。
此後，厄運接踵而至。
隨青臨分化成Beta之後，他失去了Alpha的身份，也失去了家族的庇佑。
聯邦政府一勞永逸避免後續的麻煩，也為了不使眾多Alpha心生惶恐，直接抹去了他此前身為Alpha取得的榮譽、獎項、學歷還有實習經歷。
在網上，隨青臨一切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抹除。
這種一刀切的手段使隨青臨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除了自己什麽也沒被是剩下，他什麽都沒有了。
他成了一無所有的人。
朋友同學們瞬間蒸發，他沒有畢業證書，學籍也被註銷到查無此人。
一夜之間，他從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墜入泥地，不可翻身，永無出頭之日。
極大的落差。
如同冰窖的境地和之前極大的待遇相碰撞，產生了巨大的漩渦，時時刻刻想把隨青臨卷入進去，進而將他粉身碎骨。
不僅如此，隨青臨在面對面試公司HR的詢問時，都得牢記聯邦政府的警告。
——“不得向任何人提及你分化成Beta的事，也不能在網絡上傳播這件事。”
——“記住，你生來就是Beta，一旦被人察覺到你的存在，後果自負。”
後果是什麽呢？
死亡嗎？
還是說比現在更加難過的境地？
還有什麽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判刑入獄，生死不如是嗎？
那時的隨青臨陰郁、幽怨，他痛恨這個世界的一切，但他又覺得如此死亡並不劃算，世上肯定有不想二次分化的家夥，於是他在等，一直等，等待著與他擁有相同遭遇的人。
然而，隨青臨在等待過程中，心態漸漸平緩，棱角也漸漸地被抹平，他逐漸開始接受自己分化成Beta的事實。
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這個當事人都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但那群Alpha還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他們抹去他的曾經的榮譽，砍/斷他的“四肢”，抹去他的存在，就是想讓他無聲地死去？
死在陰暗不見陽光的地方？
三緘其口的他被各大公司摒棄。
——“很抱歉，您的就職要求太高，恕我們公司無法給您機會。”
——“您的學歷不符合我們公司要求，您再去下一家試試吧……”
——“我們看了，您的技術確實很強，但是技術強的大有人在，您不太能勝任我們公司的職位……”
沒有學歷證明，沒有身份證明，他找不到工作。
很難相信，他除去Alpha這層外殼後，仿佛不再是一個“人”了。
走投無路之下，隨青臨決定回頭尋找家族的庇佑，他在分化之前給家族立下了汗馬功勞，理應承念舊情，於危難之中拉他一把。
僅僅需要他們能盡舉手之勞，提供一個解決他溫飽的工作。
但家族避嫌至極，對他冷嘲熱諷，他們生怕他們的後代傳染上從Alpha二次分化成Beta的黴運，也更害怕因為接濟了隨青臨而惹怒聯邦政府。
他們也許從未顧及過什麽，後來的隨青臨也明白了。
他只是毫無用處罷了，自然不值得浪費家族的一毫一厘的資源。
隨青臨沒有經濟來源，但他有手有腳，有著健全的頭腦。
現實中賺不到錢，他便去灰色地帶黑市上接單。
他靠自己榮獲過多次國家網絡安全競賽的技術接單賺錢，也足夠過活。
就這樣，他一邊接單，一邊在邊緣地帶等待，等待著和他一樣遭遇的人的出現。
在這個過程中，隨青臨遇見過很多人。
他發現，所有人都能夠接受自己從Beta分化成Omega或者是Alpha，但是大部分的Alpha、Omega卻不願意接受自己“逆向”分化。
莫哀歲是他迄今為止，看到的唯一一個不願意分化成Omega的Beta。
她認為，在遵紀守法的前提下，自由是最為寶貴的。
她不願意以失去自由為前提，以做Omega的附庸為代價，去換取自己後半生的一生無憂，那是不值得的。
這也是最戳中隨青臨的點……
而寧書青則特殊在她的行為——一個為弱小發聲的3S＋Alpha，為了保護自己的、為了踐行自己的理念而保留Alpha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或許是隨青臨前18年的生活過的太過順遂，所以他要在成年後重新吃一下前所未有的苦。但同時，轉念一想，他也是極其幸運的，能夠結識與他思想如此一致的兩人。
和他們成為朋友。
隨青臨一邊想著，一邊熟練的將生姜切成粗細均勻的絲狀。腦海當中翻來覆去呈現的記憶絲毫沒有打擾到隨青臨的動作。
他一個人獨自住了兩年，刀功也精進了不少，做個姜湯還是手到拈來的。
純凈水冷水倒進砂鍋，依次加入姜絲、蔥白，轉到小火，待到煮開之後，紅糖下鍋，等到其再次煮開鍋。
稍過幾分鐘，關火。
隨青臨帶著隔熱手套，掀開砂鍋的蓋熱氣升騰而起，姜的辛辣味撲面而來，紅糖水自中間鼓起向四周流淌，姜絲混在其中循環往覆，周而覆始。
“咕嘟咕嘟”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客廳的兩人並未等太久，姜湯就煮好了。
隨青臨盛好姜湯放在托盤裏，收拾好廚房用具後將其端到客廳裏。
剛步入客廳，隨青臨很快就察覺到她們的話題逐漸變得的沈重，不知道剛剛聊了些什麽。
剛剛見面的歡快被即將分化的不安緊張所代替。
“來，一人一碗，去去寒氣。”
“小心燙。”
隨青臨攜著廚房的熱氣而來，三碗姜水的味道不多時就充斥了整個房間，將莫哀歲的鼻尖那股若隱若現的信息素的味道驅逐。
大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即使隨青臨房間裏開著除濕器也無法徹底隔絕源源不斷湧入室內含水量極高的空氣。
不但是淋雨的莫哀歲需要飲一碗姜水，就連暫時失去精神力的寧書青也要來上一碗。
雖然隨青臨不是Omega，但是他清楚，Omega的身體體質很弱，在這種鬼天氣下，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感冒發燒。
即將分化Omega時的身體很是虛弱，而且不能亂用藥物，以免出現什麽差錯。
所以聯邦政府對這方面的藥物把控得很是嚴格，有病只能通過具有行醫資格的醫生來救治。
但是，一旦醫生過來，寧書青和莫哀歲二次分化的事百分百就隱瞞不住。
所以現在只能用古老的方法來預防感冒了。
“謝謝。”
半碗熱姜水下肚，莫哀歲的雙手雙腳漸漸開始恢覆到正常的溫度，沒有那麽的熱，但也絕不是淋雨後失去恒溫的涼。
胃熱熱的，舒適地讓莫哀歲瞇起了眼，踮她起半勾著拖鞋的腳，一晃一晃地，暫時忘卻了實驗失敗帶來的苦悶。
隨青臨倚著門框看著莫哀歲，剪短微卷黑發翹著，他手裏捧著的熨帖的姜湯，氤氳了他含笑的黑眸，平添幾分居家氣息。
快要到吃飯的時間了。
他得想想一會兒吃些什麽。
“對了，書青，你剛剛提到‘你也是這幾天就要二次分化’，是因為你的二次分化期快要到了嗎？就在這幾天？”
莫哀歲捧著盛著姜湯的精致小碗，將今天聽到的消息梳理一遍後，突然想到了不久前寧書青提到的一句話。
她細細咂摸了一下，愜意瞬間溜走，腳底挨地，神態變得緊張起來。
莫哀歲仔細地回想小說裏面的劇情——寧書青到底有沒有分化成Omega？
忽然間，莫哀歲發現，她一時之間回憶不起來了，原本就看的不認真，粗略的劇情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在她的腦海裏遺忘。
猶如水月鏡花、水中望月，看不真切。
應該是分化成功了吧……
畢竟這是一本言情小說，一本披著abo世界的言情小說。
按照小說的套路，作為女主的寧書青應該是分化成功了……
要不然怎麽跟Alpha展開故事情節？
但，問題就隨之而來了。
寧書青她自己願意嗎？
“嗯對。”寧書青仰頭，一口悶下碗底中剩餘的姜湯，繼而點了點頭，說。
“隨青臨幫我檢測了一下身體的血液濃度，按照這三天相同時間段內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變化推斷，他發現我距離裏分化成Omega還有不到7天時間……”
“如果註射Alpha特有物質去平衡血液裏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話，這個時間段將會延遲到我生日，也就是成年的那天……”
“你是想成為Omega還是Alpha？”莫哀歲轉過身，終於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進入這個世界後，莫哀歲常常在想。
Alpha向來是高傲的，寧書青真的如言情小說寫的那般適應Omega的身份嗎？
寧書青能夠輕易拋棄自己的理想、拋棄自己理念，她甘願與愚弄她、傷害她的人，與自己過去所遭受的一切握手言和嗎？
一個見過大江大海的雄鷹願意折斷雙臂，變成一個被人圈養的金絲雀麽？
寧書青笑容很淡，但語氣很真誠，她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是Alpha……一個人的呼聲太小，我需要借助一些力量，借助一個SSS+Alpha的身份。”
莫哀歲身子微微坐直，眼神變得堅定，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會幫你的。”
不論是性別，還是力量，還是新思想。
她聽到了。
她聽到寧書青說她更希望她自己是Alpha，她不願意二次分化成Omega。
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寧書青，她絕對不會拋棄她七性平等的理念，也不會與那些人握手言和。
她會和寧書青一起，與這個狗屁世界血爭到底，至死方休！
“但時間所剩不多，僅剩27天了。”隨青臨收好了盤子，在莫哀歲身旁自然地坐下，然後他接過話道，“一旦寧書青生日那天之前還沒註射二次分化阻滯劑，那寧書青後續承受的遠比註射Alpha特有物質前正常分化的多。”
莫哀歲沈默了，她瞬間就聯想到了她那實驗結果，聲音有些幹澀，“可我的二次分化阻滯劑研制失敗了……”
她重覆操作了很多次，也重新從頭開始推演了好多次，但實驗都已失敗告終。
她不知道實驗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實驗失敗的這件事，反覆徘徊在自己的腦海當中，亦如狗皮膏藥，揮之不去。
不行，她要排查，她要幫助寧書青！
“……書青，你能把即將分化的歷程說一說嗎？我想對比一下其中的不同……”莫哀歲不想放棄任何的一部分細節，她泛著道道紅絲的眼睛使勁盯著寧書青，語氣裏帶著一份的急切。
“好……”寧書青梳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歲歲，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吧？”
莫哀歲點點頭。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我第一次喪失全部的精神力與體能，一天後，我的精神力才重新恢覆了過來。第二次見面之前，精神力的等級也只是下降，一般持續幾天便會恢覆正常。”
“但，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軍事競賽前一晚，我的精神力等級再次完全喪失，這次持續的時間很長，一直到我開始鏈接機甲時才恢覆到正常水平……”
聽到這裏，莫哀歲捂住了砰砰亂跳的左胸膛，腦袋中的一條透明的線，越發的清晰。
“此後，我的精神力時隱時現，喪失的時間不會超過幾個小時，往往在我上場比賽的時候就會恢覆……”
這種沒有規律隨時喪失精神力的情況給寧書青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上場之後精神力突然喪失輸掉比賽。
進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喪失實現理想抱負的夢想與尊嚴。
“最嚴重的當屬現在了。”寧書青扯了扯嘴角，做出笑的模樣，只是眼裏沒有蘊含多少開心的情緒，“三天前第一部 分對抗賽徹底結束，站在領獎臺的那一刻起，我的精神力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一直到現在，情況仍舊沒有絲毫地好轉。”
“時隱時現？”莫哀歲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她身體前傾，語速飛快，“精神力喪失的時候，你的周邊是不是有很多Alpha？”
寧書青想了想點點頭，她不確定地開口。
“難道你發現了什麽共同點？”
“算也不算。”莫哀歲語氣沈了沈。
隨青林疑惑地目光看向莫哀歲：“怎麽說？”
“頂多算是知道了誘導書青精神力喪失二次分化時間提前的誘因——大量男性Alpha的存在。”
莫哀歲並沒有做過相關的實驗，缺乏一些關鍵性的、能夠佐證莫哀歲結論的實驗數據，所以她才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結論——是也不是。
“你們知道鸚嘴魚嗎？那是一種在一定條件下性別可以相互轉化的魚。我正在寫的《信息素在種群中的影響》論文裏，它最具代表性。”
莫哀歲將自己的實驗魚搬了出來作為例子去解釋她的猜測。
寧書青與隨青臨何等的聰慧。
莫哀歲話點到這份上，該明白的不該明白的全然明白了。
寧書青迅速反映過來，將腦袋裏的想法轉化成簡潔明了的話說了出來。
“因為大量男性Alpha存在我的周圍，他們的身體散發著一些看不見的物質，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磁場’，營造了一種缺乏Omega或者Beta與之性別平衡的環境。”
說到最後，寧書青面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因這種原因，我身體裏面的某種基因突然開始表達，直接幹擾了我身體裏的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間接性地縮短了我二次分化的時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豈不是會在競賽期間不可避免的完成二次分化？
“只要及時補充Alpha特有物質，避開太多男性Alpha出沒的場所，或許能夠將分化時間拖延至你的生日當天。”
隨青臨看出寧書青地擔憂，他沈思了一會兒給出建議，表面看起來十分的冷靜，但手已經捏了起來。
莫哀歲亦是同樣的建議。
寧書青為了擴大個人影響力推行七性平等的理論，肯定不願放棄競賽。
“那我們學校的宿舍布置……豈不是也有這樣類似的用意？”寧書青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露出一絲不明的表情。
“是。”莫哀歲咬了咬牙道。
學校將他們，將Beta當作實驗品、當蠱，任由他們夾在Omega與Alpha的中間，看他們在環境的影響下，他們這群Beta到底能夠分化出幾個Omega、Alpha。
現在看來，學校的確技高一籌，他們將所有人都計算在內，包括被他們推崇至極的SSS＋Alpha。
只要學校有大量的Alpha、Omega的存在，還愁Beta血液中的物質不受影響不分化嗎？
等等！
莫哀歲隨即察覺到了一個讓實驗失敗的因素！
“我想到了——”莫哀歲一聲驚呼，“我在進行實驗的時候，先後遇見過Alpha，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血液也因此發生了一些看不到的變化，而後幹擾了實驗？”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隨青臨撩起額前紮眼的碎發，露出眼底的青痕，但他總感覺莫哀歲現在有些病急亂投醫。
然而，還不等隨青臨把話說完，便看到莫哀歲急匆匆地站起身往實驗室走去。
“隨青臨借用一下你的實驗室——”
忽然，莫哀歲眼前一片漆黑，她急忙扶住墻壁，道了一句：“起猛了……”
“你慢點。”寧書青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托住莫哀歲的手臂，帶著莫哀歲往沙發走。
“一時半會兒急不得，而且今天早上你剛見了尤蘭。想要驗證你的猜想排除外力影響，你還要等待一段時間。”想到莫哀歲手臂上的密密麻麻連成串的針眼，隨青臨只得想盡辦法阻止莫哀歲。
他看的出來，莫哀歲眼底的黑眼圈看起來比自己的還要嚴重，一看就是經常熬夜作息不規律，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莫哀歲現在這個狀態太過緊繃，又太過興奮，以她這種狀態去做實驗，有很大的幾率會出意外。
保險起見，還得等莫哀歲養好精神再談實驗的事。
“太高興了，一時半會兒把這個忘了……”莫哀歲嘆了一口氣，她眸光憂愁地看向寧書青。
時間不等人啊……
為了緩解在坐兩位的精神壓力，隨青臨自然地岔開話題。
“你剛剛不是總結了嗎，我是由Alpha分化成的Beta，你們是即將分化成Omega的Alpha、Beta，我們三個湊在一起真的很難得，那不得慶祝一下？”
“兩位女士，想吃點兒什麽？”
隨青臨擼起袖子，回想起那空空如也的冰箱，瞬間打消了做飯的念頭，點開光腦外賣APP道。
“不想吃，想做實驗。”莫哀歲搖搖頭，她此時精神嚴重亢奮，尤其是得知導致實驗失敗因素到底是什麽，後，這種興奮與激動便達到了頂峰。
“不行，身體已經向你大腦發出了警告，吃完飯休息休息再說。”
隨青臨想要伸手揉揉莫哀歲苦惱的腦袋，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心。
莫哀歲不是什麽小動物，她首先是人，再是他的好友。
處於對人的尊重，隨青臨他不能夠隨意觸碰任何人的身體，所以，他對莫哀歲做出的僅有的親近舉動也是從安慰作為出發點出發。
“你不能再抽取自己的血液了，先養一段時間吧。”
“等歲歲休息好後可以抽取我的血進行實驗。”寧書青說道，“算算時間，我遠離Alpha已經有72小時了，不知道這個時間點能否排除Alpha影響因素……”
*
出隨青臨家裏吃完飯出來後，晴空萬裏，碧空如洗。
“隨青臨，拜托你送歲歲了，我需要盡快回競賽場館。”
寧書青擡手看了看時間，距離穆權臺預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還有還剩十幾分鐘，她能夠趕回去，但是時間來不及送莫哀歲回家了。
她再飯前先註射了一針Alpha特有物質，不到一個小時，她的SSS+精神力便再次出現了，相較於之前，等級並沒有下降多少。
如今世道是不太平，但長了眼的人是不會冒犯3S+的Alpha，除非他們是故意找死。
所以，送莫哀歲這件事就只好拜托隨青臨了。
“嗯，這裏交給我，你放心去吧。”
“好！需要試劑的話，及時聯系我與隨青臨！”
“嗯嗯！”
寧書青拐過街巷的時候，眼角還含著笑意。
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走吧，送你回家。”
隨青臨鎖好門，單手插兜看著莫哀歲。
“……走。”
莫哀歲面露疑慮、擔憂，她的私心是不想回家的——為了確保血液不受任何Alpha的影響。
但是隨青臨眼神略帶不讚同，他收好鑰匙，語氣似是輕嘆。
“你忘了弗道危的事？現在星際人心惶惶，犯事者眾多，你不能留在這裏讓家裏人擔憂。”
隨即，隨青臨皺了一下眉頭。
最近越來越多人失蹤，他放心不下莫哀歲。
“確實會擔憂。”
莫哀歲自嘲地說了一句。
他們擔憂自己不能二次分化……擔心的不得了。
但莫哀歲心裏也清楚，隨青臨說的對。
只要她還未成年一天，莫盟和她的繼母就還是她的監護人，他們朋友監護權。
一路上，莫哀歲暢想著未來的計劃，隨青臨則眼神溫柔地看著莫哀歲，低頭側耳，時不時點點頭附和著什麽。
看到有賣零食的，隨青臨拉著莫哀歲去買。
明媚的陽光下，兩個並排著走著，夕陽將領著許多零食袋的兩個人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一直映射在建築墻體上。
時間好像是被按了加速鍵一樣，還沒等莫哀歲回過神便已經快要到家了。
隨青臨揮揮手，眼眸中似有不舍一閃而過，他站在路口停下了腳步，沖莫哀歲擺擺手。
他輕輕說了一句，明天見。
莫哀歲領著零食袋子，揮手以示回應。
“這路短的可怕……”莫哀歲看著隨青臨的背影喃喃自語，隨即笑自己有人陪著說話就開心的不得了。
今天，她很開心……
莫哀歲腳步輕松地推開門，忽然，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回來了？怎麽不把你男朋友帶回家叫我掌掌眼？”
莫哀歲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時，眉頭一皺。
聲音不大，但語氣裏的算計讓莫哀歲心頭莫名一跳，她腳步一頓，擡頭順著聲音看向大門上方的扶手處，眼神瞬間變了。
是她那個便宜父親，莫盟。
“是個Alpha？我瞧著那個孩子模樣還不錯，精神力等級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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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青, 我們都不甘心啊……
這一句話猶如一把利劍，迅速出鞘, 準確無誤地直直戳進寧書青的內心，抽絲剝繭，觸動了她那顆急速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
猶如牛皮打鼓，隆隆作響。
寧書青瞳孔微微顫抖著，她再難維持面上淡然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但那抹笑容維持不了多久, 不消片刻，便立馬平起嘴角，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啊, 誰會甘心呢？
誰會甘心拋18年以來以Alpha這個身份所取得的成績、所適應的事物？
想想都會覺得……不甘心。
寧書青並非是不舍得Alpha的這個身份，她舍得, 只是她暫時不能失去這層Alpha身份。
特權的存在會阻礙七性平等理論的推行。
寧書青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她別無他法。
她的七性理論的推行還要靠她那SSS+精神力帶來的地位，不論是影響力還是號召力……
她要憑借自己所厭惡的，依靠自己所反對的特權階層的權力去主張、去推行自己的主張。
光是聽著，就足以令人發笑。
不管這句話說給誰聽，聽者都會覺得她這個人十分的偽善……
可寧書青的的確確是如此想的, 她管不得旁人如何去看待她, 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好。
她會躬身力行自己的主張, 實踐自己的理想。
在這個以Alpha為首統治階層的存在的星際, 一個理論的推行若是失去與其他理論碰撞的力量，不管是思想力量還是武裝力量, 那這種理論的推行進度極大幾率會變得十分的緩慢。
甚至是有著直接消失的風險。
理論被抹除，或者踐行者被抹除。
也就是自己被抹殺。
或許直到寧書青她生命終止的那一刻都無法親眼見證到她的理論散播星際……
又或者說是，在寧書青她死之前，她那被稱為“烏托邦”的理論會被Alpha無情地鎮壓……
寧書青不缺理論，她目前最缺乏的就是武裝力量。
她可以用Alpha賦予她的能力去對抗其他Alpha的地位，但普通的不受待見的Beta呢？
他們靠什麽？
靠罷工還是靠喪失生命警醒眾人？
Alpha在乎嗎……
Alpha根本不在乎Beta做了什麽，不論他們是采取罷工游行，還是采取跳樓、轟炸電視臺。
他們向來不在乎。
一群大象從不會在意一群意志統一的螞蟻是否會影響他們的社會地位、財富地位，但他們會在意一群裝備先進科技武器的螞蟻……
更會在意科技武器加持在頭腦之上的螞蟻。
兩人在客廳裏沈入沈默，沈重的氣氛逐漸地蔓延開來。
只有廚房那邊時不時傳來的動靜還在提醒著客廳思緒跌宕起伏的兩人，除她們之外還有一個未成功阻止分化的“倒黴證據”存在。
自從隨青臨察覺到自己可能由Alpha二次分化成Beta之後，他就選擇自己一個人居住，買下了城市郊外的這套外表老舊的房子，他在這裏建起簡陋的實驗室，獨自一人摸索著如何阻止二次分化，如何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
然而，他失敗了。
此後，厄運接踵而至。
隨青臨分化成Beta之後，他失去了Alpha的身份，也失去了家族的庇佑。
聯邦政府一勞永逸避免後續的麻煩，也為了不使眾多Alpha心生惶恐，直接抹去了他此前身為Alpha取得的榮譽、獎項、學歷還有實習經歷。
在網上，隨青臨一切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抹除。
這種一刀切的手段使隨青臨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除了自己什麽也沒被是剩下，他什麽都沒有了。
他成了一無所有的人。
朋友同學們瞬間蒸發，他沒有畢業證書，學籍也被註銷到查無此人。
一夜之間，他從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墜入泥地，不可翻身，永無出頭之日。
極大的落差。
如同冰窖的境地和之前極大的待遇相碰撞，產生了巨大的漩渦，時時刻刻想把隨青臨卷入進去，進而將他粉身碎骨。
不僅如此，隨青臨在面對面試公司HR的詢問時，都得牢記聯邦政府的警告。
——“不得向任何人提及你分化成Beta的事，也不能在網絡上傳播這件事。”
——“記住，你生來就是Beta，一旦被人察覺到你的存在，後果自負。”
後果是什麽呢？
死亡嗎？
還是說比現在更加難過的境地？
還有什麽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判刑入獄，生死不如是嗎？
那時的隨青臨陰郁、幽怨，他痛恨這個世界的一切，但他又覺得如此死亡並不劃算，世上肯定有不想二次分化的家夥，於是他在等，一直等，等待著與他擁有相同遭遇的人。
然而，隨青臨在等待過程中，心態漸漸平緩，棱角也漸漸地被抹平，他逐漸開始接受自己分化成Beta的事實。
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這個當事人都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但那群Alpha還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他們抹去他的曾經的榮譽，砍/斷他的“四肢”，抹去他的存在，就是想讓他無聲地死去？
死在陰暗不見陽光的地方？
三緘其口的他被各大公司摒棄。
——“很抱歉，您的就職要求太高，恕我們公司無法給您機會。”
——“您的學歷不符合我們公司要求，您再去下一家試試吧……”
——“我們看了，您的技術確實很強，但是技術強的大有人在，您不太能勝任我們公司的職位……”
沒有學歷證明，沒有身份證明，他找不到工作。
很難相信，他除去Alpha這層外殼後，仿佛不再是一個“人”了。
走投無路之下，隨青臨決定回頭尋找家族的庇佑，他在分化之前給家族立下了汗馬功勞，理應承念舊情，於危難之中拉他一把。
僅僅需要他們能盡舉手之勞，提供一個解決他溫飽的工作。
但家族避嫌至極，對他冷嘲熱諷，他們生怕他們的後代傳染上從Alpha二次分化成Beta的黴運，也更害怕因為接濟了隨青臨而惹怒聯邦政府。
他們也許從未顧及過什麽，後來的隨青臨也明白了。
他只是毫無用處罷了，自然不值得浪費家族的一毫一厘的資源。
隨青臨沒有經濟來源，但他有手有腳，有著健全的頭腦。
現實中賺不到錢，他便去灰色地帶黑市上接單。
他靠自己榮獲過多次國家網絡安全競賽的技術接單賺錢，也足夠過活。
就這樣，他一邊接單，一邊在邊緣地帶等待，等待著和他一樣遭遇的人的出現。
在這個過程中，隨青臨遇見過很多人。
他發現，所有人都能夠接受自己從Beta分化成Omega或者是Alpha，但是大部分的Alpha、Omega卻不願意接受自己“逆向”分化。
莫哀歲是他迄今為止，看到的唯一一個不願意分化成Omega的Beta。
她認為，在遵紀守法的前提下，自由是最為寶貴的。
她不願意以失去自由為前提，以做Omega的附庸為代價，去換取自己後半生的一生無憂，那是不值得的。
這也是最戳中隨青臨的點……
而寧書青則特殊在她的行為——一個為弱小發聲的3S＋Alpha，為了保護自己的、為了踐行自己的理念而保留Alpha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或許是隨青臨前18年的生活過的太過順遂，所以他要在成年後重新吃一下前所未有的苦。但同時，轉念一想，他也是極其幸運的，能夠結識與他思想如此一致的兩人。
和他們成為朋友。
隨青臨一邊想著，一邊熟練的將生姜切成粗細均勻的絲狀。腦海當中翻來覆去呈現的記憶絲毫沒有打擾到隨青臨的動作。
他一個人獨自住了兩年，刀功也精進了不少，做個姜湯還是手到拈來的。
純凈水冷水倒進砂鍋，依次加入姜絲、蔥白，轉到小火，待到煮開之後，紅糖下鍋，等到其再次煮開鍋。
稍過幾分鐘，關火。
隨青臨帶著隔熱手套，掀開砂鍋的蓋熱氣升騰而起，姜的辛辣味撲面而來，紅糖水自中間鼓起向四周流淌，姜絲混在其中循環往覆，周而覆始。
“咕嘟咕嘟”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客廳的兩人並未等太久，姜湯就煮好了。
隨青臨盛好姜湯放在托盤裏，收拾好廚房用具後將其端到客廳裏。
剛步入客廳，隨青臨很快就察覺到她們的話題逐漸變得的沈重，不知道剛剛聊了些什麽。
剛剛見面的歡快被即將分化的不安緊張所代替。
“來，一人一碗，去去寒氣。”
“小心燙。”
隨青臨攜著廚房的熱氣而來，三碗姜水的味道不多時就充斥了整個房間，將莫哀歲的鼻尖那股若隱若現的信息素的味道驅逐。
大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即使隨青臨房間裏開著除濕器也無法徹底隔絕源源不斷湧入室內含水量極高的空氣。
不但是淋雨的莫哀歲需要飲一碗姜水，就連暫時失去精神力的寧書青也要來上一碗。
雖然隨青臨不是Omega，但是他清楚，Omega的身體體質很弱，在這種鬼天氣下，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感冒發燒。
即將分化Omega時的身體很是虛弱，而且不能亂用藥物，以免出現什麽差錯。
所以聯邦政府對這方面的藥物把控得很是嚴格，有病只能通過具有行醫資格的醫生來救治。
但是，一旦醫生過來，寧書青和莫哀歲二次分化的事百分百就隱瞞不住。
所以現在只能用古老的方法來預防感冒了。
“謝謝。”
半碗熱姜水下肚，莫哀歲的雙手雙腳漸漸開始恢覆到正常的溫度，沒有那麽的熱，但也絕不是淋雨後失去恒溫的涼。
胃熱熱的，舒適地讓莫哀歲瞇起了眼，踮她起半勾著拖鞋的腳，一晃一晃地，暫時忘卻了實驗失敗帶來的苦悶。
隨青臨倚著門框看著莫哀歲，剪短微卷黑發翹著，他手裏捧著的熨帖的姜湯，氤氳了他含笑的黑眸，平添幾分居家氣息。
快要到吃飯的時間了。
他得想想一會兒吃些什麽。
“對了，書青，你剛剛提到‘你也是這幾天就要二次分化’，是因為你的二次分化期快要到了嗎？就在這幾天？”
莫哀歲捧著盛著姜湯的精致小碗，將今天聽到的消息梳理一遍後，突然想到了不久前寧書青提到的一句話。
她細細咂摸了一下，愜意瞬間溜走，腳底挨地，神態變得緊張起來。
莫哀歲仔細地回想小說裏面的劇情——寧書青到底有沒有分化成Omega？
忽然間，莫哀歲發現，她一時之間回憶不起來了，原本就看的不認真，粗略的劇情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在她的腦海裏遺忘。
猶如水月鏡花、水中望月，看不真切。
應該是分化成功了吧……
畢竟這是一本言情小說，一本披著abo世界的言情小說。
按照小說的套路，作為女主的寧書青應該是分化成功了……
要不然怎麽跟Alpha展開故事情節？
但，問題就隨之而來了。
寧書青她自己願意嗎？
“嗯對。”寧書青仰頭，一口悶下碗底中剩餘的姜湯，繼而點了點頭，說。
“隨青臨幫我檢測了一下身體的血液濃度，按照這三天相同時間段內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變化推斷，他發現我距離裏分化成Omega還有不到7天時間……”
“如果註射Alpha特有物質去平衡血液裏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話，這個時間段將會延遲到我生日，也就是成年的那天……”
“你是想成為Omega還是Alpha？”莫哀歲轉過身，終於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進入這個世界後，莫哀歲常常在想。
Alpha向來是高傲的，寧書青真的如言情小說寫的那般適應Omega的身份嗎？
寧書青能夠輕易拋棄自己的理想、拋棄自己理念，她甘願與愚弄她、傷害她的人，與自己過去所遭受的一切握手言和嗎？
一個見過大江大海的雄鷹願意折斷雙臂，變成一個被人圈養的金絲雀麽？
寧書青笑容很淡，但語氣很真誠，她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是Alpha……一個人的呼聲太小，我需要借助一些力量，借助一個SSS+Alpha的身份。”
莫哀歲身子微微坐直，眼神變得堅定，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會幫你的。”
不論是性別，還是力量，還是新思想。
她聽到了。
她聽到寧書青說她更希望她自己是Alpha，她不願意二次分化成Omega。
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寧書青，她絕對不會拋棄她七性平等的理念，也不會與那些人握手言和。
她會和寧書青一起，與這個狗屁世界血爭到底，至死方休！
“但時間所剩不多，僅剩27天了。”隨青臨收好了盤子，在莫哀歲身旁自然地坐下，然後他接過話道，“一旦寧書青生日那天之前還沒註射二次分化阻滯劑，那寧書青後續承受的遠比註射Alpha特有物質前正常分化的多。”
莫哀歲沈默了，她瞬間就聯想到了她那實驗結果，聲音有些幹澀，“可我的二次分化阻滯劑研制失敗了……”
她重覆操作了很多次，也重新從頭開始推演了好多次，但實驗都已失敗告終。
她不知道實驗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實驗失敗的這件事，反覆徘徊在自己的腦海當中，亦如狗皮膏藥，揮之不去。
不行，她要排查，她要幫助寧書青！
“……書青，你能把即將分化的歷程說一說嗎？我想對比一下其中的不同……”莫哀歲不想放棄任何的一部分細節，她泛著道道紅絲的眼睛使勁盯著寧書青，語氣裏帶著一份的急切。
“好……”寧書青梳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歲歲，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吧？”
莫哀歲點點頭。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我第一次喪失全部的精神力與體能，一天後，我的精神力才重新恢覆了過來。第二次見面之前，精神力的等級也只是下降，一般持續幾天便會恢覆正常。”
“但，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軍事競賽前一晚，我的精神力等級再次完全喪失，這次持續的時間很長，一直到我開始鏈接機甲時才恢覆到正常水平……”
聽到這裏，莫哀歲捂住了砰砰亂跳的左胸膛，腦袋中的一條透明的線，越發的清晰。
“此後，我的精神力時隱時現，喪失的時間不會超過幾個小時，往往在我上場比賽的時候就會恢覆……”
這種沒有規律隨時喪失精神力的情況給寧書青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上場之後精神力突然喪失輸掉比賽。
進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喪失實現理想抱負的夢想與尊嚴。
“最嚴重的當屬現在了。”寧書青扯了扯嘴角，做出笑的模樣，只是眼裏沒有蘊含多少開心的情緒，“三天前第一部 分對抗賽徹底結束，站在領獎臺的那一刻起，我的精神力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一直到現在，情況仍舊沒有絲毫地好轉。”
“時隱時現？”莫哀歲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她身體前傾，語速飛快，“精神力喪失的時候，你的周邊是不是有很多Alpha？”
寧書青想了想點點頭，她不確定地開口。
“難道你發現了什麽共同點？”
“算也不算。”莫哀歲語氣沈了沈。
隨青林疑惑地目光看向莫哀歲：“怎麽說？”
“頂多算是知道了誘導書青精神力喪失二次分化時間提前的誘因——大量男性Alpha的存在。”
莫哀歲並沒有做過相關的實驗，缺乏一些關鍵性的、能夠佐證莫哀歲結論的實驗數據，所以她才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結論——是也不是。
“你們知道鸚嘴魚嗎？那是一種在一定條件下性別可以相互轉化的魚。我正在寫的《信息素在種群中的影響》論文裏，它最具代表性。”
莫哀歲將自己的實驗魚搬了出來作為例子去解釋她的猜測。
寧書青與隨青臨何等的聰慧。
莫哀歲話點到這份上，該明白的不該明白的全然明白了。
寧書青迅速反映過來，將腦袋裏的想法轉化成簡潔明了的話說了出來。
“因為大量男性Alpha存在我的周圍，他們的身體散發著一些看不見的物質，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磁場’，營造了一種缺乏Omega或者Beta與之性別平衡的環境。”
說到最後，寧書青面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因這種原因，我身體裏面的某種基因突然開始表達，直接幹擾了我身體裏的Omega特有物質的濃度，間接性地縮短了我二次分化的時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豈不是會在競賽期間不可避免的完成二次分化？
“只要及時補充Alpha特有物質，避開太多男性Alpha出沒的場所，或許能夠將分化時間拖延至你的生日當天。”
隨青臨看出寧書青地擔憂，他沈思了一會兒給出建議，表面看起來十分的冷靜，但手已經捏了起來。
莫哀歲亦是同樣的建議。
寧書青為了擴大個人影響力推行七性平等的理論，肯定不願放棄競賽。
“那我們學校的宿舍布置……豈不是也有這樣類似的用意？”寧書青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露出一絲不明的表情。
“是。”莫哀歲咬了咬牙道。
學校將他們，將Beta當作實驗品、當蠱，任由他們夾在Omega與Alpha的中間，看他們在環境的影響下，他們這群Beta到底能夠分化出幾個Omega、Alpha。
現在看來，學校的確技高一籌，他們將所有人都計算在內，包括被他們推崇至極的SSS＋Alpha。
只要學校有大量的Alpha、Omega的存在，還愁Beta血液中的物質不受影響不分化嗎？
等等！
莫哀歲隨即察覺到了一個讓實驗失敗的因素！
“我想到了——”莫哀歲一聲驚呼，“我在進行實驗的時候，先後遇見過Alpha，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血液也因此發生了一些看不到的變化，而後幹擾了實驗？”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隨青臨撩起額前紮眼的碎發，露出眼底的青痕，但他總感覺莫哀歲現在有些病急亂投醫。
然而，還不等隨青臨把話說完，便看到莫哀歲急匆匆地站起身往實驗室走去。
“隨青臨借用一下你的實驗室——”
忽然，莫哀歲眼前一片漆黑，她急忙扶住墻壁，道了一句：“起猛了……”
“你慢點。”寧書青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托住莫哀歲的手臂，帶著莫哀歲往沙發走。
“一時半會兒急不得，而且今天早上你剛見了尤蘭。想要驗證你的猜想排除外力影響，你還要等待一段時間。”想到莫哀歲手臂上的密密麻麻連成串的針眼，隨青臨只得想盡辦法阻止莫哀歲。
他看的出來，莫哀歲眼底的黑眼圈看起來比自己的還要嚴重，一看就是經常熬夜作息不規律，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莫哀歲現在這個狀態太過緊繃，又太過興奮，以她這種狀態去做實驗，有很大的幾率會出意外。
保險起見，還得等莫哀歲養好精神再談實驗的事。
“太高興了，一時半會兒把這個忘了……”莫哀歲嘆了一口氣，她眸光憂愁地看向寧書青。
時間不等人啊……
為了緩解在坐兩位的精神壓力，隨青臨自然地岔開話題。
“你剛剛不是總結了嗎，我是由Alpha分化成的Beta，你們是即將分化成Omega的Alpha、Beta，我們三個湊在一起真的很難得，那不得慶祝一下？”
“兩位女士，想吃點兒什麽？”
隨青臨擼起袖子，回想起那空空如也的冰箱，瞬間打消了做飯的念頭，點開光腦外賣APP道。
“不想吃，想做實驗。”莫哀歲搖搖頭，她此時精神嚴重亢奮，尤其是得知導致實驗失敗因素到底是什麽，後，這種興奮與激動便達到了頂峰。
“不行，身體已經向你大腦發出了警告，吃完飯休息休息再說。”
隨青臨想要伸手揉揉莫哀歲苦惱的腦袋，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心。
莫哀歲不是什麽小動物，她首先是人，再是他的好友。
處於對人的尊重，隨青臨他不能夠隨意觸碰任何人的身體，所以，他對莫哀歲做出的僅有的親近舉動也是從安慰作為出發點出發。
“你不能再抽取自己的血液了，先養一段時間吧。”
“等歲歲休息好後可以抽取我的血進行實驗。”寧書青說道，“算算時間，我遠離Alpha已經有72小時了，不知道這個時間點能否排除Alpha影響因素……”
*
出隨青臨家裏吃完飯出來後，晴空萬裏，碧空如洗。
“隨青臨，拜托你送歲歲了，我需要盡快回競賽場館。”
寧書青擡手看了看時間，距離穆權臺預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還有還剩十幾分鐘，她能夠趕回去，但是時間來不及送莫哀歲回家了。
她再飯前先註射了一針Alpha特有物質，不到一個小時，她的SSS+精神力便再次出現了，相較於之前，等級並沒有下降多少。
如今世道是不太平，但長了眼的人是不會冒犯3S+的Alpha，除非他們是故意找死。
所以，送莫哀歲這件事就只好拜托隨青臨了。
“嗯，這裏交給我，你放心去吧。”
“好！需要試劑的話，及時聯系我與隨青臨！”
“嗯嗯！”
寧書青拐過街巷的時候，眼角還含著笑意。
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走吧，送你回家。”
隨青臨鎖好門，單手插兜看著莫哀歲。
“……走。”
莫哀歲面露疑慮、擔憂，她的私心是不想回家的——為了確保血液不受任何Alpha的影響。
但是隨青臨眼神略帶不讚同，他收好鑰匙，語氣似是輕嘆。
“你忘了弗道危的事？現在星際人心惶惶，犯事者眾多，你不能留在這裏讓家裏人擔憂。”
隨即，隨青臨皺了一下眉頭。
最近越來越多人失蹤，他放心不下莫哀歲。
“確實會擔憂。”
莫哀歲自嘲地說了一句。
他們擔憂自己不能二次分化……擔心的不得了。
但莫哀歲心裏也清楚，隨青臨說的對。
只要她還未成年一天，莫盟和她的繼母就還是她的監護人，他們朋友監護權。
一路上，莫哀歲暢想著未來的計劃，隨青臨則眼神溫柔地看著莫哀歲，低頭側耳，時不時點點頭附和著什麽。
看到有賣零食的，隨青臨拉著莫哀歲去買。
明媚的陽光下，兩個並排著走著，夕陽將領著許多零食袋的兩個人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一直映射在建築墻體上。
時間好像是被按了加速鍵一樣，還沒等莫哀歲回過神便已經快要到家了。
隨青臨揮揮手，眼眸中似有不舍一閃而過，他站在路口停下了腳步，沖莫哀歲擺擺手。
他輕輕說了一句，明天見。
莫哀歲領著零食袋子，揮手以示回應。
“這路短的可怕……”莫哀歲看著隨青臨的背影喃喃自語，隨即笑自己有人陪著說話就開心的不得了。
今天，她很開心……
莫哀歲腳步輕松地推開門，忽然，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回來了？怎麽不把你男朋友帶回家叫我掌掌眼？”
莫哀歲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時，眉頭一皺。
聲音不大，但語氣裏的算計讓莫哀歲心頭莫名一跳，她腳步一頓，擡頭順著聲音看向大門上方的扶手處，眼神瞬間變了。
是她那個便宜父親，莫盟。
“是個Alpha？我瞧著那個孩子模樣還不錯，精神力等級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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